不料,一个远超过他想象的复杂捐献之旅在等着他。
广东省红十字会器官捐献办公室主任李劲东负责接洽,向医生了解病情。
临床主治医生提醒王保田说,“王鑫还有微弱的呼吸。我们只能继续维持救治。”
阜阳市医院医生以为他们在走脑死亡的路,因而顾虑重重。
脑死亡与器官移植密切相关。在脑死亡时宣告死亡,心、肺才能移植,肝、肾等器官的功能也未受损。全世界有80多个国家和地区承认“脑死亡”标准,美国、英国、日本在内的13个国家还将其写进了法律。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始,中国器官移植界专家就开始呼吁国家出台脑死亡法,卫生部也屡屡促进。
脑死亡由一个神经科医生、一个伦理医生和一个非移植的专科医生就可界定,但实际情形复杂。
上海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副院长樊嘉说,医生们担心,为了取器官,可能会出现极端事例:医生放弃本来可以抢救的患者;有钱有势的人买通医生,事先跟“受害人”做好关系,人为造成事故。
三周后,王鑫情形依然,似乎成了植物人。按传统死亡标准和现代医学的脑死亡标准来看,植物人都是活人。但医生也暗示王保田,儿子已无抢救希望。
这期间,王保田成了主治医生和广东省红十字会间的电话转接员,光打给高敏的电话费就达400块。
王保田不想再继续耗下去,和妻子商量后决定马上签署捐献协议,“捐献出去总能救几个人。这一天天的,肾脏、心脏都没用了,一个人也救不着了。”此时,王家在北京借的4万,以及老家借的4万,王鑫学校捐的3万多已花光。
器官移植门前是非多,深圳红十字会坚持严格按部就班来。“我最怕有人说,我们看中了他的器官,跟医院合伙误导了病人。”李劲东说。
按现行法规,只有在主管医生明确的前提下,家属强烈要求自动出院、放弃一切治疗后,医院才可以停用呼吸机、药物。
王保田请阜阳医院对王鑫做了停机试验,暂时撤掉呼吸机,同时停止输液。3分钟不到,进氧饱和浓度和血氧浓度掉到60%以下,血压测不到,无自主呼吸。完成规定动作后,医生判定王鑫的心脏已衰竭,这才明确宣布无抢救价值。
耗时一个月零两天,王保田夫妇终于得以与深圳红十字会签署器官捐献协议,无偿捐献两个肾脏、一个肝脏和一对眼角膜。
由于长时间使用大剂量的药物,王鑫的心、肺功能受损,前一天抵达的北京安贞医院医生评估后认为移植风险大,放弃全器官捐献。
至此,王保田尚欠医院2万多元,他不要李劲东照惯例勾销欠费:“就算倾家荡产、卖了房子,我也要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