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的动员会上,市委书记王铁说,“坚持一个不能少、一个不能变、一个不能差的‘三个一’标准,把村级卫生所建设成为信阳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,让信阳的百姓看到这样的建筑就能联想到村医。”
就在该通知下发的同一天,河南省委、省政府正式确定信阳市为河南省农村改革发展综合试验区,这是全国目前唯一的省辖市农村改革发展综合试验区。
“这并不是简单的日期巧合。”在该试验区办公室工作的一位官员说,对于申报和规划试验区,市委书记王铁等领导付出了很多心血,关于试验区的方案分门别类,而“建好标准卫生室是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,也在为后续工作探路”。
标准之惑
已建好的房要放弃
村医宋振新说,他新建的卫生室之前通过了验收,现在又不达标了,甚至牌匾都不能挂
在胡秀丽用沙哑的嗓音,欢迎参观者之时,160多公里外,同为信阳村医的周世瑶,在为还能不能行医而忧愤。
周世瑶是商城县鲇鱼山乡下马河村人。5月13日,周世瑶和全乡的村医都被叫到乡政府开会。乡领导要求他们按图纸自行建好卫生室,待验收合格后,再下发县里3万、乡里1万元的**。
周世瑶叫苦连连。因为他去年已花了二三十万元,在建设一座楼房,其中一层200多平米用做卫生室。这些钱大部分都是他挪借的,“让我再拿十几万出来,比要我命还难呀!”
周世瑶的疑问是,建卫生室究竟是为了给老百姓看病,还是政府的面子工程?如果是前者,卫生整洁、符合规范即可;如果是后者,埋单的该是政府,而不是穷困的村医。
现年53岁的周世瑶,自1975年起在村里行医。去年盖房时,他设计的新卫生室平面图,比标准化村卫生室要求的“五室分开”还多了7个室。
而根据市里的要求,他的卫生室不符合要求。6月3日,商城县卫生局医政股负责人周全认为,像周世瑶这样的情况,原来盖好的房子可以住人或者卖掉。
事实上,周世瑶去年新建卫生室,并非心血来潮。商城县政府的文件显示,卫生室的新建,属于省政府资助项目,村卫生室的建设除了可拿到省里1万元**外,县乡还分别有1万元。
而在“别墅卫生室”推广后,周世瑶发现不仅新建卫生室不合标准了,三万元**也没了音信。
周世瑶的遭遇在当地极为普遍。周全介绍,截至2008年,该县享受各级**或**而新建的村卫生室共有105所,接近全县村卫生室总数的三分之一。眼下,这些由村医出资修建的卫生所要被弃用,而他们也没有拿到足额**。
6月2日下午,商城县汪岗乡陶行村村医宋振新说,他新建的卫生室之前通过了验收,现在又变为不达标了,乃至新的牌匾都不能挂。
信阳其他县区也存在此类情况,原来建好的卫生室,因不符合别墅卫生室标准而要被弃用。
“我们照省里标准建,市里却说我们不达标,到底谁说了算?”新县一位女村医说。
未来之忧
如果他们弃医
信阳当地县乡政府及卫生部门都表示,将不打折扣地执行市里的决定
按信阳市的方案,要建好约3000家村卫生室,各县区及其乡镇的**和**支出,将超过一亿元。这对于拥有5个国家级贫困县的信阳来说,并非一个小数目。
而村医们的支出,将数倍于此。
张明春认为,政府想做好此事,这点开支并不是问题,关键看工作力度。
而对于部分村医来说,信阳的这项新政,将可能导致他们告别行医生涯。
政府否认他们将“别墅卫生室”的修建,与村医们的执照挂钩,但商城县和新县接受采访的十几名村医都证实,他们或明或暗都被警告,“不建卫生室,就别再想行医”。
可以肯定的事实是,按河南省的规定,官方不认可的村卫生室,将不能成为农村合作医疗点,这对村医的打击将是致命的。
村医周世瑶述,“实在不行,我就不做医生了。”有同样想法的村医,在信阳并非少数。
今年4月6日,新医改方案明确要“加强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建设”,“改革基层医疗卫生机构补偿机制”,并明确提出“政府对乡村医生承担的公共卫生服务等任务给予合理**,**标准由地方人民政府规定”……这些与村医有关的条文,曾让周世瑶们欢欣鼓舞。
6月4日,新县卡房乡牛冲村村医徐久政说,他在山里行医“跟学雷锋差不多”。村里400多口人常年在家的不到180人。“我即使有钱盖卫生室,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赚回来?”他称目前他的两个儿子在读书,家里很穷。
“领导们能不能实地考察一下,允许我们因地制宜呢?”徐久政说,他准备放弃行医了。而牛冲村位于偏僻深山,如果没有村医,老弱病残孕遇到突发事件后,只能听天由命。
与徐久政同一个乡的村医吴大夫说,信阳山区穷人多,营养差劳动重,高血压、心脏病、风湿、胃病和消化道结石是常见病,若没有村医随时救援,这些病人会增加痛苦,而生存期也可能缩短。
面对质疑,6月初,信阳当地县乡政府及卫生部门接受采访时,都表示将不打折扣地执行信阳市委市政府的决定。乡镇干部称,村卫生室建设已被纳入他们的考核指标,如果不能完成任务,他们将被一票否决。
“市委书记决定的事情,肯定很有必要了。”6月4日,信阳市卫生局基妇科负责人说。
6月2日下午,商城县伏山乡约三十名村医,在乡政府签下责任书,承诺9月底前建好新卫生室。散会后,数名村医说,其实他们都觉得无力完成,但只能先承诺下来,“走一步算一步”。本报记者 孙旭阳 河南信阳报道